2006年3月19日星期日

庸俗和高雅

现在,我终于开始意识到,一个人是否庸俗或者是否高雅,这完全是个人的爱好。高雅与否,这几乎完全不影响这个人的生活和工作,这仅仅决定了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生活方式,什么样的娱乐倾向,什么样的朋友圈,什么样的工作。而同爱好一样,有共同爱好的人们常常会走到一起,同样庸俗的人和同样高雅的人也常常结伴而行,不同类的人往往很难相互理解。

可以肯定,庸俗和高雅就和音乐和天文一样,是完全中性的名词,用来表示爱好的一种。还可以肯定,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我就一直在犯一个错误,那就是,我幻想着在某一天,高雅的人们会像启示录里描述的天使们一样从天而降,将庸俗的人们打败。幸好在我 20 岁的时候,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幼稚。

2006年3月18日星期六

卡夫卡的《谈话录》

发现《谈话录》是一个极为有价值的集子,展现了卡夫卡思想里面的较为浅层的东西,也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认识卡夫卡。我将在下面摘抄我认为精彩的段落:

第14篇:

卡夫卡博士摇了摇头说道:“您别这样做!您不知道,沉默包含了多少力量。咄咄逼人的进攻只是一种假象,一种诡计,人们常常用它在自己和世界面前遮掩弱点。真正持久的力量存在于忍受中。只有软骨头才急躁粗暴。它通常因此而丧失了人的尊严。”

……

卡夫卡抿了抿嘴唇:“您何苦读这种昙花一现的东西?大多数现代书籍只不过是对今天的闪烁耀眼的反映。这点光芒很快就熄灭。您应该多读古书。古典文学,如歌德的作品。古的东西把它最内在的价值表露到了外面——持久性。时新东西都是短暂的,今天是美好的,明天就显得可笑。这就是文学的道路。”

第15篇:

他就此对我说:“您的作品非常清新。您谈得更多的是事情在您身上唤起的印象,而不是事件和事物本身。这是抒情诗。您在抚摸世界,而不是去把握世界。”
“那我写的东西没有一点价值?”
卡夫卡抓住我的手:“我没有这样说。这些小故事对您肯定具有某种价值。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个人的文献资料。不过艺术……”
“不过这还不是艺术,”我苦涩地补充道。
“这还不是艺术,”卡夫卡肯定地说,“这种印象和感情的表达不过是对世界的小心翼翼的摸索,犹如还没有睡醒的眼睛。但是这很快就会过去,摸索的伸出去的手也许会缩回来,仿佛它触到了火。您也许会大喊起来,结结巴巴地乱说一通,或者咬紧牙关,睁大眼睛。不过,这一切都只是言论罢了。艺术向来都是要投入整个身心的事情,因此,艺术归根结底是悲剧性的。”

第24篇:

我摇摇头:“不是奇迹,博士先生,这是完全正常的。我不相信世界的毁灭。”
卡夫卡微微一笑:“这是您的责任。您还年轻。不相信明天的青年就是对自己的背叛。人要生活,就一定要有信仰。”
“信仰什么?”
“相信一切事物在一切时刻的合理的内在联系,相信生活作为整体将永远延续下去,相信最近的东西和最远的东西。”

第30篇:

(卡夫卡)他说:“我指的是公正的衰落。我们大家都参与其中。我们感觉到它。许多人甚至知道它,但谁也不愿意承认我们生活在不公之中,因此我们发明遁词。我们谈论社会的、心灵的、民族的以及其他种种不公,为的是美化那唯一的罪责,我们自己的罪责。不公这个词是什么意思?‘不公(Ungerechtigkeit)’是‘我们的公正(unsere Gerechtgkeit)’的连写。只对我一个人使用的公正是暴力准则,是不公。社会不公这个名称只是无数掩盖真相的手段之一。”

第33篇:

(卡夫卡)他说:“……德意志人肯定不读,因为他们不愿承认,不愿理解,不愿阅读。他们只想占有,只想统治,而理解通常只能是占有和统治的一种障碍。不认识他人,就能更好的压迫他人。这时没有良心的谴责。正因如此,没有人了解犹太人的历史。”

第36篇:

“音乐产生新的、更加细腻、更加复杂、因而更加危险的刺激,”弗兰茨·卡夫卡有一次这样说,“而文学则要澄清纷乱复杂的刺激,把它上升为意识,加以净化,从而赋予它人性。音乐是感官生活的成倍增加。而文学则压制感官生活,把它引到更高的层次。”

(对于卡夫卡这段谈话,我不是太理解,不排除翻译的问题。为什么“音乐是感官生活的成倍增加”?在我看来,古典音乐中的美和音乐中反射出来的作曲家对生活的思考,只能是对生活的在更高一个层次上的阐述,而非简单的感官生活。而流行、摇滚这些音乐比古典音乐更能产生感官上的满足)

第41篇:

“您是说,这幅画像照片那样逼真?”
“您想哪儿去了?最能欺骗您的莫过于照片。而真实是心灵的事。而心,只能用艺术才能接近,”弗兰茨·卡夫卡说,“真正的现实总是非现实的。您看看中国彩色木刻的清、纯、真。能这样的话,真是一种本事!”

第50篇:

弗兰茨·卡夫卡说:“上帝只能让每个人自己去理解。每个人都有他的生活和他的上帝,都有他自己的辩护人和法官。神父和礼拜只是心灵的已经倦怠的体验和拐杖。”

2006年3月6日星期一

饥饿艺术家

同其他的艺术家一样,饥饿艺术家其饥饿的本质在于更深层次的饥饿,无限的饥饿。而这本身就存在着矛盾,现实的有限和理想的无限在不完全理性的头脑中一定会产生痛苦,这是饥饿艺术家的第一层痛苦。

饥饿艺术家总是为别人无法理解他的艺术,怀疑他的艺术而感到痛苦。这是饥饿艺术家的第二层痛苦。需知道,艺术,特别是深层次的、前卫的艺术从来就不是普通大众所能接受的。饥饿艺术家把他的艺术建立在“别人”而非“自己”上本来就是错误。当然,人处在社会,本能地需要得到社会的认同,这是极其自然的事。有些人注定生下来就是要受一辈子苦的,尼采,卡夫卡,他们在他们的那个时代是太超前了,但如果放到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来,他们就不一定和你我有多大不同了。

好在饥饿艺术家在临终时似乎已经放弃了他的第二层痛苦,他“假如找到这样的食物……(我会)像你和大家一样,吃得饱饱的”。它已经放弃了对于艺术家来说极为重要的虚荣心和自豪感,宁愿过着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,也决不放弃对艺术的追求。这个刚才还看似矛盾的要求并不是不能做到的,只是,要么你作为一个“艺术家”,去追求平常人的生活,要么作为一个“平常人”,去追求艺术。看来,卡夫卡在晚年仍然抱有悔意了,后悔这一辈子这么舍弃一切追求艺术了?不管怎样,卡夫卡的一生是悲剧的,他用他一生的快乐换来了这样不朽的诗篇。

然而对于艺术,我越来越不明白,难道艺术不是美好的东西吗?难道不是令人愉悦的东西吗?既然真正的艺术总是不会得到大众的理解,那这样的艺术家难道不是在走一条绝路?庸俗的小说、相声可以赚很多钱,而高雅的古典音乐却常常被人们视作 YY 的对象,从这一点看,艺术从一开始就只是个人的东西。把追求艺术作为职业,这注定会是悲哀。

2006年3月4日星期六

无法避免的

我注视着那两只鸟,在想,它们无忧无虑的叫着,多令人羡慕啊。为什么人就做不到那么无忧无虑呢?常常听人说,傻子是最快乐的,他们不懂人世间的纷争,只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。当然,在我们现在这个世界里,几乎没人愿意去当一个“傻子”,但是,如果所有人都是傻子呢?如果人从来就没有进化过,永远就像鸟儿们一般呢?

当然,这是不可能的,事物总是发展的,宇宙不可能永远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不变。如果人类没有进化,可能在我们那低级的脑袋里面还是愿意自己成为自然界的领头羊。人类的进化是不可避免的,既然它已经发生了。

我不想知道人世间的那么多复杂的事物和关系,不想知道那些丑恶的东西,但是为了生活得更好,我必须比别人更狡猾。同样,别人也是这么想的,这样,人变得越来越聪明了,事务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了。这种复杂化虽然不是上帝的意愿,自然的结果,但也是无法避免的,这是社会的产物。

很多事情都具有这样的特点,比如核武器。原子里面蕴藏着巨大的能量,这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不变的真理,原子能的发现是迟早的事。核技术的发展、核武器的制造虽然是每个人每个国家都不愿意的,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牵制别人,核竞争也变成了不可避免。

在我现在看来,发明者或发现者,都有权力而且有义务去认清新事物的本质,进而决定将之公诸于世或者私下销毁。不负责任可能会导致另其自己后悔的结果。